中国导演李缨拍摄的纪录片《靖国》5月3日在东京涩谷“cine amuse”电影院首映。日本老人观后称日本人无法拍出这样的优秀影片。 中新社发 侯宇 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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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导演李缨拍摄的纪录片《靖国》5月3日在东京涩谷“cine amuse”电影院首映。日本老人观后称日本人无法拍出这样的优秀影片。 中新社发 侯宇 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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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3月末,纪录片《靖国神社》在香港电影节放映。同时,电影在日本多家电影院上映的计划正受到右翼的压力,抗议愈演愈烈,导演李缨说,在香港的几日,他得以暂时逃脱各种声浪和威胁,是难得的安宁时刻。
接着,《靖国神社》获得电影节最佳纪录片人道奖;几日之后,日本原定上映《靖国神社》的电影院全部取消上映计划;在右翼对电影上映进行杯葛的同时,也有如日本导演协会等不同社团对影片进行声援,《靖国神社》的上映问题成为社会事件;直到5月3日,电影在东京涩谷一家影院首映,并有20多家影院计划上映,但李缨说靖国神社官方对电影的压力越来越大,他还是“有很大的担忧”?梢韵爰,这种担忧既是对影片命运,也是对他和剧组成员的安全。
上映问题成为风波,令《靖国神社》这部电影更让人好奇,一个旅居日本多年的中国人,花费将近10年的时间关注靖国神社,在极其困难的状况下,耗费心力拍摄了第一部关于《靖国神社》的纪录片,这究竟是怎样一部电影?
在一般中国媒体的报道里,靖国神社是因为日本首相参拜战犯而广为人知的,在中国与日本之间,靖国神社都是相当敏感的问题,但对靖国神社是怎样的处所认识却非常模糊;日本东京大学教授高桥哲哉曾撰写《靖国问题》一书,他在序言中也说:“首相参拜靖国神社为什么会成为一个问题,对此真正了解的人并不多。而且,连知道靖国神社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社的人也为数很少。”就是说,即便在日本国内,一般人对靖国神社的了解也并不充分。
神社的神圣性
《靖国神社》是近年来少见的制作精良、水准之上的纪录电影,虽然能看出电影的制作经费有限,但从镜头到电影结构都十分准确。电影起始,黑暗中一束光打亮一把日本军刀,闪着慑人的寒光,导演在接受采访时说:“绝大多数日本人,至今都不知道靖国神社里面供奉的就是一把军刀。”自然,绝大多数中国人,也并不知道这一事实。
真正的被供奉的军刀秘不示人,附着在这把军刀上的,是246万人的灵魂,他们由亡灵被合祀而成神,与记载这些亡灵名字的灵玺簿一起,被供奉在靖国神社之中。1933年日本陆军于靖国神社内成立了日本刀锻炼会,专门从事军刀的制造。直至二次大战结束,共制作了8100口日本刀,大部分被运往中国战场,这批军刀称为“靖国刀”,刀匠被称为“靖国刀匠”。93岁的老匠人刈谷直治锻造一把靖国刀的过程贯穿影片始终。一见即知,他是谨严的手工艺者,朴实慈祥,不多言,对于手艺有着游刃有余的把握和严苛的要求。
淬火与锻造的间歇,是靖国神社的空间,如同一出多幕剧,每一场都充满戏剧性。
电影拍摄期间,正值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连年参拜靖国神社、引起中韩两国抗议期间。一个美国人举着标语,声言支持小泉参拜靖国神社,他的举动先是引起一些日本人的好感,继而引起另一些日本人的愤慨,在8月15日,日本所宣称的“终战之日”,显然美国人在靖国神社的出现引起人们并不愉快的记忆,在警察的出面之下,美国人收起支持标语,悻悻离去。
日本右翼在靖国神社举办集会,不仅支持小泉对靖国神社的参拜,而且希望天皇也能恢复自1970年代末中止的对靖国神社的参拜,当全体起立,齐唱国歌之时,突然从侧翼冲出两个青年,喊出反对参拜靖国神社的口号,在众人的愕然之中,他们很快被制服,在扭打之中,有人对他们喊:“你们是中国人吧,滚回中国去!”一直将他们驱赶到靖国神社之外,那一句紧逼着一句的“滚回中国去!”让作为中国人的观众不寒而栗,当警察赶到时,头破血流的年轻人说:“我们是日本人!
台湾原住民代表高金素梅与同伴们一起唱着泰雅族的民谣,声泪俱下。他们又一次来到靖国神社,请求将祖先的名字从灵玺簿上除去。在靖国神社所供奉的250多万名亡灵中,台湾人有2.8万余名,朝鲜人有2.1万余名。他们是战时被征召的当时日本殖民地的士兵,高金素梅说:“我的祖先被日本军国主义送上了战场,靖国神社把高砂义勇队(即泰雅族,作者注)的牺牲者和作为加害者的日本军人放在一起祭奠,还有比这更屈辱的事吗?”然而靖国神社如同之前很多次一样,并没有理会他们的主张。
为高金素梅担任现场翻译的是菅原龙宪,他是冲绳一所佛寺的主持,他的父亲同样是这所寺庙的主持,但在菅原住所悬挂的是一张身着日本军服的年轻人的照片。菅原之所以将父亲的这张照片悬挂在寺庙,是想提醒后人,一个遵循佛教教义的僧侣曾被日本政府征召,从事杀戮,并战死沙场,合祀在靖国神社。20多年来,菅原一直要将父亲的名字从靖国神社的灵玺簿上除去,也未能成功。
在这一舞台登场的,还有身穿日本旧军服,手擎日本军旗,如同出征前誓师的男人及老兵;在南京大屠杀“百人斩”竞赛的军官遗属在神社征集签名,说那是假新闻,损害了父祖的名誉的行动,并不让人吃惊,那么两名妇人的对话则更有一种普遍的价值。樱花盛开,绿树成荫,靖国神社就像是一处公园,两个中年妇人对坐,春夏郊游般闲适。她们说,想当年战士们出征前都会给妹妹留下遗书,“让我们在靖国神社再见吧”,真是感人啊……小泉首相完全应当参拜靖国神社啊。
同样在香港电影节观看了《靖国神社》的纪录片学者吕新雨评价:“航拍画面呈现神社在东京夜晚的宏伟,甚至可以看出神圣感。”直到现在,如果有战死者的名字被提供,靖国神社的招魂仪式仍会继续,一盏盏蜡烛之中,身着白衣的祭司们在夜晚的招魂仪式之后退场,从远处走来一名身穿日本旧军服的年轻人,面目不清,他鞠躬而后离开,如同从战争片中突然复活的幽灵,在镜头的追随下一直隐没入茫茫夜色之中。
什么是靖国神社神圣性所在?李缨不停追问老刀匠刈谷,他多数情况下都沉默,避而不答。后来他说,靖国神社是祈愿和平的地方,小泉应该去参拜啊。李缨又问,平时您听什么音乐?他起身找到一盘老磁带,说,有时会听一下这个。
那是昭和天皇在纪念明治100年光辉历程时的讲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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